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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安全倡议的理论价值与实践路径

来源:东北亚论坛 责任编辑:戚易斌 发布时间:2022-10-31

刘卿

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大变局是时代之变、历史之变,各种安全问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给人类提出了必须严肃对待的挑战。在这样一个关乎全人类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习近平主席深刻思考“世界需要什么样的安全理念、各国又怎样实现共同安全”的时代课题,在博鳌亚洲论坛 2022 年年会开幕式上发表题为《携手迎接挑战,合作开创未来》的主旨演讲,首次提出了全球安全倡议,全面阐释中国的全球安全观,深刻探寻应对国际安全挑战的解决之道,为构建普遍安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

一、全球安全倡议提出的时代背景

当前,和平与发展仍然是时代主题,但各种安全挑战明显增多,世界既不太平也不安宁,单边主义、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威胁上升,地区安全热点此起彼伏,全球性问题层出不穷,和平赤字、安全赤字、信任赤字、治理赤字有增无减。全球安全形势处于十字路口,面临向何处去又该怎么办的难题,习近平主席从全人类前途命运出发,提出了全球安全倡议,直面世界之变,回答时代之问。

(一)国际安全形势处于十字路口

当前,全球安全问题处于并发症期,各类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层出不穷,相互交织,叠加共振,不稳定、不安全风险因素明显增多,国际安全形势明显恶化。世界向何处去?和平还是战争?合作还是对抗?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时代之问。

当前决定国际安全格局走向的大国关系发生了自冷战结束以来最为激烈的变化,大国战略竞争加剧,互信降至冰点。在美国提出重回传统大国博弈之后,国际安全形势骤然恶化、大国地缘政治博弈愈来愈烈,局部地区演变成代理人战争。在欧洲,美俄、欧俄地缘安全结构性矛盾激发,引爆了自二战结束以来欧洲心脏地区规模最大的一次冲突。欧洲的安全边界正在重新界定,新的动荡弧正在形成,伴随的不稳定性因素和风险越发积聚。在亚洲,美国将中国定位为最严峻的长期挑战者,泛化国家安全概念,鼓吹对华“综合威慑”,全面推进“印太战略”,构建以美英澳三国军事同盟为核心的安全架构,强化美日、美韩军事协作,加快对华全面战略围堵。大国竞争加剧,引发人们对未来全球安全的担忧,是走传统大国对抗、零和博弈的老路,还是走合作共赢、共同安全的新路,世界迫切需要新的安全观为指导,跳出“修昔底德陷阱”,维护稳定的大国关系格局。

大国地缘竞争加剧的同时,民族、宗教矛盾和边界、领土争端导致的局部冲突此起彼伏,地区安全治理陷入困境。在非洲,多国出现严重动乱,尤其是埃塞俄比亚政府军与北部提格雷州的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发生军事冲突,导致重大人员伤亡。在中东,地区国家深陷安全困境,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间冲突持续多年,纵然国际社会尝试各种解决方案,均无功而返;叙利亚、利比亚、伊拉克等国在北约轰炸下进行美式“民主”改造,使得该地区动荡冲突不断,民不聊生。在西亚、中亚,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围绕纳卡地区归属爆发多次冲突;美国与塔利班进行了近 20 年的战争之后,以“甩包袱”方式撤军,加剧了阿富汗内部冲突。求和平、促发展是饱经战火创伤的人民共同心愿,地区国家迫切需要解开安全死结的新理念、新措施。

非传统安全问题愈加严峻,其威胁程度甚至超过传统军事对抗。重大传染性疾病层出不穷,在艾滋病传播依然肆虐全球的同时,非典、埃博拉病毒、新冠肺炎等又相继来袭,全球公共卫生安全频频告急。人类无节制的活动正在超过地球负荷,导致环境污染、气候变暖、海平面上升,洪水、海啸、山火等灾害频发。随着国家间、种族间暴力的加剧,极端组织乘势扩大势力范围,国际恐怖主义有卷土重来之势,无论是在非洲、中东,还是在中亚、南亚,恐袭活动反弹。这些非传统安全问题具有跨国性、全球性、系统性,迫切需要抛弃零和博弈的旧思维,以包容、合作、共赢的新思维来共同应对。

全球安全倡议的提出,回应了国际社会维护世界和平、防止冲突战争的迫切需要。它呼吁国际社会要摒弃零和思维,树立共同安全新思维,走出一条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共赢而非零和的新型安全之路,共同应对非传统领域安全,完善全球安全治理,携手实现持久和平、普遍安全。

(二)多边安全体系遭到严重挑战

当前,世界正前所未有地面临分裂的危险,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遭践踏,二战结束以后建立的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安全体系受到严峻挑战。

联合国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成立的一个由主权国家组成的政府间国际组织。其宗旨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发展国家间以尊重各国人民平等权利及自决原则为基础的友好关系,以及增强普遍安全;进行国际合作,以解决国家间经济、社会、文化和人道主义性质的问题,并促进对于全体人类的人权和基本自由的尊重。但冷战结束后,美国继续奉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联合主要西方盟国,践踏联合国宗旨与原则,多次在没有联合国安理会授权情况下对一些中小国家发动战争。在处理地区问题上,美国还绕开联合国,通过国内法对他国进行单边制裁,实施长臂管辖。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奉行丛林法则、零和博弈,无视国际关系基本准则,打着维护“民主、自由、人权”的幌子,为一己之私挑起事端、激化矛盾,侵害他国主权,把武装挑衅和军事干涉的黑手伸向全球各地,严重冲击以国际法为标准的国际秩序。

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安全体系出现前所未有的裂痕。一些力量正在改变二战后维持了七十多年的联合国权力结构,企图打破以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为权力核心的全球战略平衡。美国等国推动限制安理会五常使用“否决权”,试图把安理会的权利转交给联合国大会,破坏联合国长期以来坚持的“大国一致”原则。美国试图拆散联合国安理会原来的权力结构,目的在于尝试在联合国之外建立排挤异己、维持美国霸权及西方的世界权力新体系和新秩序。

近些年来,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加紧复辟冷战旧思维,刻意挑动意识形态对立,以社会制度、价值观划线,强调对“自我”与“他者”的区分,制造集团政治、阵营对抗,破坏全球和平框架,加剧安全挑战。美国召集一些西方国家,将“民主国家峰会”打造成“反联合国”工具,构建所谓“新自由主义”规范的新平台,建立排他性“小圈子”“小集团”伪多边主义机制。其目的在于稀释其他大国在联合国体系下的权利,举起“民主”的大旗,“招兵买马”为己所用,借多边之名行单边之实,借民主之名行霸权之实。

联合国多边机构的作用和地位被弱化,安理会在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方面的权威性、严肃性正在被削弱,二战后建立的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安全秩序正在发生动摇。国际社会迫切需要重振真正的多边主义,需要正义声音扶正黜邪,维护公平、公正、合理的国际安全秩序。全球安全倡议的提出,顺应了世界各国坚持多边主义、维护国际团结的共同追求。它昭示国际社会,要不忘联合国宪章初心,牢记守护和平使命,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安全体系。

二、全球安全倡议的深刻内涵

面对复杂严峻的世界安全形势,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安全倡议,为引领世界走出安全困境提供了中国方案。倡议明确了维护和实现全球安全的核心理念、根本遵循、重要原则、长远目标和可行思路,必将为推动全球安全治理提供重要理念指引。

(一)主要内涵

全球安全倡议核心要义集中体现为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六个坚持”:一是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共同维护世界和平和安全;二是坚持尊重各国主权、领土完整,不干涉别国内政,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的发展道路和社会制度;三是坚持遵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摒弃冷战思维,反对单边主义,不搞集团政治和阵营对抗;四是坚持重视各国合理安全关切,秉持安全不可分割原则,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的安全架构,反对把本国安全建立在他国不安全的基础之上;五是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和争端,支持一切有利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不能搞双重标准,反对滥用单边制裁和“长臂管辖”;六是坚持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安全,共同应对地区争端和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生物安全等全球性问题。

“六个坚持”是倡议的六大要素,彼此联系,相互呼应,构成一个逻辑严密的理论体系。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是核心理念,是从价值目标层面回答应该秉承什么的安全理念,是对中国国际安全观基本理念的凝练,起着统领作用,贯穿于其他各个要素之中。坚持尊重各国主权、领土完整是基本前提,从现代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层面强调主权原则是国际安全基石,离开这一前提无异于缘木求鱼。坚持遵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是根本遵循,从历史教训层面强调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承载着世界人民对两次世界大战惨痛历史教训的深刻反思,凝结了人类实现集体安全、永久和平的制度设计。坚持重视各国合理安全关切是重要原则,从现实经验层面强调安全平等、不可分割。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和争端是必由之路,从路径选择层面强调对话协商是化解分歧的最有效途径。坚持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安全是应有之义,从普遍联系层面强调安全的内涵和外延更加丰富,时空和领域更加宽广,需要创新安全思维,与时俱进。

(二)内在联系

全球安全倡议是一个辩证统一的有机整体,体现整体性与局部性的统一;既有顶层设计的宏观思维,又有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路径;既是奔着解决人类安全的现实问题去的,也是为了谋求世界和平的长久目标。

一是体现整体性和局部性的相统一。倡议提出安全不可分割的原则,强调各国的安全利益都是彼此平等的,也是相互依赖的。全球安全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要从全球层面看待各地区以及国与国之间的安全问题,要对各类安全问题互相联系的各个方面及其结构和功能进行整体性认识。习近平主席指出:“世界各国共乘命运大船,企图把谁扔下大海都不可接受。”本国安全不能建立在他国不安全的基础之上,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国际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一部复杂精巧、有机一体的机器,拆掉一个零部件就会使整个机器运转面临严重困难,被拆的人会受损,拆的人也会受损。”倡议提出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安全架构,强调安全治理是一个过程的集合体,各个过程相互联系,彼此影响,要全过程协调推进安全合作,实现系统性良性运转。构建安全架构的结果是向好的趋势,而不是使得形势愈来愈恶化;要确保体系性的共同安全、普遍安全,而不只是局部性的少数国家安全。安全治理应是一种标本兼治、注重长远的安全增益模式,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要,也能为后代人提供保护。

二是体现宏观思维和微观视角的相统一。倡议将安全问题置于世界历史坐标以及当前国际大变局视野下观察,强调世界之变、时代之变所产生的安全挑战,体现高瞻远瞩、统揽全局、把握大势的战略思维。倡议提出要尊重各国主权、领土完整、秉持安全不可分割原则、不能搞双重标准等,强调安全的平等性、普遍性和包容性特征,展示了看问题的高度和深度。倡议强调坚持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安全,共同应对地区争端和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生物安全等全球性问题,从微观层面探求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案,强调整体施策、多措并举、综合治理。

三是体现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的相统一。倡议指出“冷战思维只会破坏全球和平框架,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只会危害世界和平,集团对抗只会加剧21世纪安全挑战。”冷战思维以牺牲别国安全谋求自身的所谓绝对安全,导致行动上的霸权主义、强权政治、集团对抗。在地区问题上表现为干涉主义,插手他国内部事务,甚至武装支持反对派推翻一个国家的合法政权。对外政策上奉行双重标准,滥用单边制裁和“长臂管辖”。这些安全挑战正在给一些地区国家带来巨大伤痛和撕裂,使国际安全误入歧途。全球安全倡议坚持目标导向,明确了全球安全治理的长远目标就是要建设不可分割的安全共同体,通过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的安全架构,实现普遍安全、共同安全,用目标昭示未来,用目标引领安全治理的方向,谋求世界和平的长久之道。

三、全球安全倡议的理论价值

全球安全倡议体系完整,内涵丰富,是习近平外交思想在国际安全领域的重要应用成果,是中国国际安全观的发展和创新,是对中国传统和合文化的传承和弘扬,是对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的扬弃和超越。

(一)丰富和发展中国国际安全观

全球安全倡议植根于新中国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与实践,来源于独具中国特色的外交传统与智慧,是马克思主义安全观同当今国际安全实践紧密结合的最新成果,与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国际安全观一脉相承。

新中国成立后及相当一段时期内,面临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领土完整的艰巨任务,同时还支持亚非拉国家反帝反殖、争取和维护民族独立运动的正义事业,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老一辈战略家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方针,创造性提出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以此作为中国对外关系的指导思想和处理国际安全关系的基本遵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既反映了中国反对大国压迫小国、强国欺凌弱国的基本立场,也反映了众多第三世界国家的共同利益和要求,因而赢得了广泛的国际支持。中国站在反帝、反霸的最前列,为广大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刚独立的国家维护主权安全发挥重要作用,树立了爱好和平的大国形象。

进入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国际安全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依然存在,但制约战争的力量明显增强。邓小平同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新变化,认为“在较长的时间内不发生大规模的世界战争是有可能的,维护世界和平是有希望的。”邓小平提出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的战略论断,明确提出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准则建立公正、平等、合理的

国际新秩序。这一主张强调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是国际社会平等成员,各国有权自行选择和决定自己的社会制度,反对干涉他国内政,反对霸权主义、集团政治。国际新秩序观的提出,引发了联合国大会对世界新秩序的大讨论,有力地推进国际社会消除意识形态的隔阂,加强开放与交往,树立了新时期中国作为正义大国的国际形象。

冷战结束后,两极格局的解体使国际安全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一方面,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成为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另一方面,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依然存在,甚至比过去更具进攻性、冒险性。江泽民同志提出要彻底抛弃冷战思维模式,倡导建立互信、互利、平等、协作为核心的新安全观,强调要超越单方面安全范畴,以互利合作寻求共同安全,反对以军事联盟为基础、以加强军备为手段的旧安全观,积极探索维护和平与安全的新途径。中国全面地参与国际军控、裁军与防扩散事务,通过和平谈判解决了与大多数邻国的边界争议问题,增强了与世界主要大国和地区国家的互信关系。随着全球化和多极化的深入发展,国际安全形势更加复杂,胡锦涛同志用广阔视野审视国际安全问题,提出走和平发展道路,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和谐世界理念强调增进互信、平等协商、广泛合作,建立公平、有效的集体安全机制,共同防止冲突和战争,实现普遍而持久的安全。这一重要思想进一步密切了中国与世界各国关系,树立了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安全风险挑战前所未有。习近平同志提出总体国家安全,坚持内外兼修,内以人民为中心,外以天下为己任,强调“坚持推进国际共同安全,高举合作、创新、法治、共赢的旗帜,推动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全球安全观,加强国际安全合作,完善全球安全治理体系,共同构建普遍安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全球安全观是总体安全观对外体现,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谋求各国和平共处、同舟共济的大家安全。习近平主席2022年博鳌亚洲论坛的讲话提出全球安全倡议,进一步升华了全球安全观,使其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倡议是马克思主义安全观的继承和发展,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一基本准则,体现了建立国际新秩序的思想精髓,发展了新安全观和和谐世界理念。它坚持理论与实践、国际和国内相结合,强调把握宏观与微观、整体与局部、系统与过程等关系,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国际安全观的内涵和外延,是中国理念的世界推广,开拓了马克思主义安全观新境界。

(二)弘扬中国厚德载物的和合文化

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文化积淀和传承中,逐渐形成了独特、厚实、一体化的“和合”文化,塑造中国对外交往基本理念和安全认知。“和”是一种承认与尊重,“合”是一种凝聚与合作。全球安全倡议传承和发展了和而不同、和合共生的价值观。

一是体现“以和为贵”的和平思想。作为中华民族集体智慧传承的结晶,《周易》特别强调天、地、人三位一体的“和”。孔子在《论语·学而》中说道:“礼之用,和为贵。”“和”的思想深刻影响中国人的思维,已经成为中国对外交往事务中的一个准则。在对外交流中,中国秉持“协和万邦”“四海之内皆兄弟”“远亲不如近邻”等理念,主张亲仁善邦、讲信修睦、平等相待、共同发展。“以和为贵”思想反映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爱好和平与正义的追求,是中国和平共处五

项原则的文化源头。全球安全倡议传承中国传统和平思想,将“以和为贵”上升到全球层面,追求共同安全、普遍安全。

二是体现“和衷共济”的世界情怀。中国传统文化历来关切人类共同命运和福祉。儒家倡导“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宋明理学提出“民胞物与”的思想。习近平主席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华,多次提及“天下一家”的观点,强调人类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全球安全倡议是“天下一家”思想在国际安全领域的最新集成。习近平主席指出:“世界各国乘坐在一条命运与共的大船上,要穿越惊涛骇浪、驶向光明未来,必须同舟共济,企图把谁扔下大海都是不可接受的。”“冲出迷雾走向光明,最强大的力量是同心合力,最有效的方法是和衷共济。”倡议强调要重视各方合理安全关切,共同构建不可分割的安全共同体。

三是体现“兼爱非攻”的格局品行。墨子认为在“天志”之下,国与国、人与人都是平等的,提出“今天下无大小国,皆天之邑也;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提倡平等以待,“兼而爱之,兼而利之”,反对“相恶相贱”,主张“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墨子“非攻”论强烈抨击了侵略战争的非正义性,体现古代中国朴素的反战思想。儒家强调仁者爱人、以德立人,强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外关系要行“王道”反对“霸道”。全球安全倡议强调主权平等这一现代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尊重各国主权、领土完整,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和争端;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的发展道路和社会制度,不干涉别国内政;不能把自身绝对安全建立在别人的不安全基础之上,反对霸权。这些主张是“兼爱非攻”思想对主权平等重要国际原则的现代诠释。

四是体现“天人合一”的系统思维。中国传统思维注重天人合一、虚实相成、阴阳平衡,关注事物的整体以及整体内部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协调统一,强调人们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从整体和系统的角度出发,统揽全局,通盘筹划,兼顾各方,从而实现协调发展。《道德经》中写道:“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认为人与自然是一个整体,人是系统中的一部分,人与自然应合二为一。全球安全倡议认为无论是国家之间的冲突还是人与自然的矛盾,都必须共同应对,综合治理,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独善其身,也不可能甩锅推责,人类是命运共同体,体现整体性、系统性思维的思想光辉。

(三)超越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

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突出地理因素对国际政治的影响,认为国际权力竞争首先表现为争夺地理空间的影响。布热津斯基指出:“地缘政治是指那些决定一个国家或地区情况的地理因素的相互结合,强调地理对政治的影响。”尼桑卡认为,地缘政治概念的“中心是为权力而持续斗争,其焦点是理解和研究各国为获取政治权力与保持地区和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所作的各种努力。”全球安全倡议扬弃以地理为基础、以对抗性权力博弈为核心的西方地缘政治安全思维,强调多元、平等、共赢的新安全理念。

第一是摒弃单一要素决定论。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把地理空间看作是决定国家命运和国际关系的根本因素,认为自然环境条件决定一国对外政策基本特征以及国际关系结构基本面貌,决策者以“自然基础”为主要依据来研判国际形势、制定对外战略。英国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从陆缘价值出发提出“三段论”:谁统治了东欧谁便控制了“心脏地带”;谁统治了“心脏地带”谁便控制了“世界岛”;谁统治了“世界岛”谁便控制了世界。美国地缘政治学家斯皮克曼从陆海结合部“内新月形边缘地带”战略作用出发,也提出“三断论”:谁支配着边缘地区,谁就控制欧亚大陆;谁支配着欧亚大陆,谁就掌握世界的命运。这些理论简单地断言人类活动是地理环境系统要素自身运行的必然结果,武断地简化、僵化地缘政治演化的历史进程,忽视了人对环境的能动作用。全球安全倡议认为国际安全问题是一个复合、综合、系统问题,影响安全关系的因素是多元的,地缘因素只是其中的一种,全球安全治理要统筹兼顾,综合施策,标本兼治。

第二是摒弃唯实力的等级论。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认为地缘因素决定权力分配结构和模式,以地缘为基础的国际社会间存在权力等级,大国权力斗争从未停息,首先争夺地区性霸权,进而谋求全球霸权。在大国之间的众多小国是博弈棋子,从属于大国地缘竞争的需要。马汉的“海权论”宣扬争夺海上主导权在谋求霸权中的决定性作用。布热津斯基“大棋局”理论将欧亚大陆比作一个大棋局,实力较强的少数国家是地缘战略棋手,在其之外对地缘政治影响较大的国家是支轴国家,为谋求霸权就必须围绕这些国家进行战略布局。全球安全倡议强调尊重联合国宪章宗旨与原则,各主权国家都是国际社会平等成员,国际安全不可分割,没有“棋手”和“棋子”之分,没有一个国家能凭实力谋求自身绝对安全,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从别国的动荡中收获稳定。这一思想立足于各国共生、共存,追求的国际安全模式既不是以强权为核心的霸权安全,也不是单纯追求权力平衡的均势安全,而是兼顾自身和他国的共同安全。

第三是摒弃零和博弈的悲观论。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认为全球任何一个角落的变化,都是霸权政治范围下的零和博弈,霸权国家必须要发挥“离岸平衡手”作用,让区域内国家相互牵制,阻止区域霸主出现。麦金德认为海权与陆权优势此消彼长,整个世界历史就是陆权和海权反复较量的历史。斯皮克曼认为边缘地带位于心脏地带与边缘海之间,在海陆权之间冲突中起着缓冲作用,要谋求全球霸权就必须控制这些边缘地带。西方地缘政治安全理论基于人性恶和自然状态法则,因而本质上是悲观论。其核心概念是“你输我赢”的零和博弈,以对抗为根本思维,以谋求霸权为目标。这种思维将自己绝对安全建立在别人绝对不安全之上,认为现实的大国博弈只不过是重复历史上的大国政治悲剧。全球安全倡议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就是建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强调国家之间要构建对话不对抗、结伴不结盟的伙伴关系;摒弃了“你输我赢”的零和思维与唯我独尊的霸权心态,弘扬的是合作共赢的包容智慧与普遍安全的平等精神。这种安全思想基于“人性善”与“和为贵”,因此本质上充满乐观主义精神。其核心精髓在于互利共赢,以合作为根本思维,以共同安全为目标。这种思维强调共同收益即可构成双方合作的基础,认为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的安全架构可实现安全保障,通过合作安全破解“安全困境”。

四、全球安全倡议的实践路径

中国是全球安全倡议的提出者,更是落实这一重大倡议的行动派。作为负责任大国,中国始终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以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为指引,以联合国集体安全机制为基石,以构建普遍安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开辟出迈向持久和平、共同安全的康庄大道。

(一)践行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

伟大的思想,只有付诸行动,才能成为壮举。中国积极传播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观。2014年5月,在亚信上海峰会上,习近平主席首次倡议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亚洲安全观,走出一条共建共享共赢的亚洲安全之路,得到大多数国家的支持。在2017年国际刑警组织第八十六届全体大会开幕式上,习近平主席提出了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全球安全观,将亚洲安全观提升为全球安全观,强调各国应树立合作应对安全挑战的意识,以合作谋安全、谋稳定,以安全促和平、促发展,努力为各国人民创造持久的安全稳定环境,进一步唱响了中国的安全新理念。

中国强调尊重和保障每一个国家的安全,实现普遍、平等、包容的共同安全。中国秉承“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与地区国家广泛开展安全合作,通过领导人对话、各层级渠道沟通、双多边安全机制建设,推动解决边界问题,妥善管控分歧,增进了周边国家对中国的理解和信任。中国与周边国家无论是应对金融危机还是地震、海啸,无论是应对恐怖主义威胁还是传染性疾病,都展现了同舟共济、守望相助的精神,周边命运共同体正在稳步推进。尽管当前大国关系陷入冷战结束以后的低谷,地缘竞争、战略博弈加剧,但中国仍然一如既往地推动大国战略沟通,增进安全互信,化解矛盾。中国致力于与美国建立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的大国关系,无论是特朗普政府时期还是拜登政府时期,中国通过元首对话、外交安全对话,与美方就双边关系以及重大国际与地区问题进行充分沟通,呼吁美方摒弃冷战对抗思维,与中方共同走出一条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际交往新路,同时揭批美方搞“小圈子”“小集团”,炮制“印太战略”逆历史潮流行动。中国积极打造更具世界影响力的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通过元首会议、中欧防务安全政策对话等机制,就事关全球安全与发展问题进行沟通,支持欧方加强战略自主,呼吁共同反对制造“新冷战”,坚持多边主义,共同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

中国强调要统筹维护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实现综合安全。在应对非传统安全方面,无论是面对非典,还是面对埃博拉疫情,中国为相关国家和地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面对百年来最严重的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中国挺身而出,开展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紧急人道主义行动。中国迄今已向153个国家和15个国际组织提供了数千亿件抗疫物资,向12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了22亿剂疫苗,向34个国家派出37支医疗专家组,与18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分享疫情防控经验,为弥合“免疫鸿沟”作出积极努力。中国积极推动共建公平合理、合作共赢的全球气候治理体系,推动达成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巴黎协定》,宣布“双碳”自主减排目标,力争使二氧化碳排放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

中国强调通过对话沟通,实现合作安全。在热点问题上,始终坚持谈判协商的大方向,坚定做热点问题的斡旋者。在乌克兰问题上,中国立足是非曲直,恪守客观公正,积极劝和促谈,得到国际社会尤其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的高度肯定。在中东问题上,中国先后提出解决巴勒斯坦问题的四点主张、促进中东和平稳定五点倡议,支持中东国家和人民团结协作解决自身安全问题。在伊朗核问题上,中国积极推动伊核全面协议恢复履约谈判,维护国际核不扩散体系。在朝鲜半岛核问题上,中国坚持并行推进半岛和平机制和半岛无核化进程,均衡解决各方合理关切。在阿富汗问题上,中国主动开展国际协调,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为阿局势平稳过渡发挥建设性作用。

中国倡导发展和安全并重,实现可持续安全。习近平主席多次强调,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的保障。对世界上很多国家来说,发展就是最大的安全,是解决安全问题的总钥匙。要实现可持续安全,需要聚焦发展主题,缩小贫富差距,不断夯实安全的根基。中国积极帮助受恐怖主义荼害的国家改善民生、进行职业技能培训,铲除恐怖主义、极端主义滋生的土壤;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共同建设通畅安全高效的海上通道,推动建立海上合作平台;支持非洲提升自主维和、维稳和反恐能力,落实“消弭枪声”倡议;增加援助规模,创新援助模式,支持非洲、太平洋岛国等发展中国家建设基础设施、完善医疗卫生体系、维护农业和粮食安全、应对气候变化等,帮助减贫、增强自主发展能力。

(二)坚定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地位和核心作用

联合国作为当今世界最具普遍性、代表性、权威性的国际组织,明确将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作为宗旨。全球安全倡议强调联合国多边机构是维护全球安全的基本框架,发出了支持联合国在维护国际安全中核心作用的明确信号。

大国是决定国际安全格局的基本力量,在维护联合国权威性方面应发挥带头作用。二战战火催生了联合国这一集体安全架构。无论是冷战时期还是冷战结束之后,大国始终在联合国框架内进行竞争与合作,使得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得以运行。中国自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以来,忠实履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职责和使命,以实际行动践行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尊重和维护联合国权威和地位。中国积极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是联合国第二大维和摊款国和会费国,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派出维和人员最多的国家。

当前,联合国权威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例外主义、双重标准、歪曲国际法等逆动使全球安全体系更加脆弱。中国广泛团结国际社会尤其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各种双多边场合,展开了维护联合国权威和地位、共同践行真正多边主义的外交斗争。习近平主席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50周年纪念会议上发表讲话时,强调世界各国都应秉持尊重的态度,爱护好、守护好联合国这个大家庭,决不能合则利用、不合则弃之。2022年4月,习近平主席在会见欧洲理事会和欧盟委员会领导人时强调,要带头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共同抵制阵营对抗思维复活、反对制造“新冷战”,维护世界和平和稳定。

中国支持完善联合国体系,提高联合国效率,增强应对新威胁新挑战的能力。在安理会改革方面,中国积极参加联大政府间谈判,推动改革进程不断凝聚最广泛共识,强调优先增加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的代表性,让更多国家特别是中小国家有更多机会参与安理会决策。

(三)推动共同构建普遍安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全球安全倡议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安全领域的生动实践,为中国开展对外安全合作与交流、维护国际和平安全提供了重要理念引领,为在安全领域加快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注入了强大思想动力。

中国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理念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中国宪法明确规定,“要发展同各国的外交关系和经济、文化交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面对多样化的安全威胁,中国积极推动国际社会团结合作,推进各个具体的、功能性领域共同体构建,共同完善全球安全治理体系。为维护全球战略稳定,中国引领推进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发表《关于防止核战争与避免军备竞赛的联合声明》。提出努力打造核安全命运共同体的目标,加强国际核安全合作,推进构建公平、合作、共赢的国际核安全体系。竭力支持国际抗疫合作,确保疫苗在发展中国家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形成应对疫情的强大合力,引领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提出《全球数据安全倡议》,呼吁尊重彼此在网络空间的安全利益和重大关切,构建和平、安全、开放、合作、有序的网络空间,建立多边、民主、透明的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开展国际反恐合作,推动《联合国全球反恐战略》平衡实施,建立完善国际合作框架和机制,推进国际反恐合作体系和能力现代化。

在地区安全层面,中国倡导安全不可分割原则,推动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的安全架构。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唤起欧洲安全条约中所提倡的安全不可分割概念,使地区国家认识到确保安全的经典历史经验,理顺乌克兰问题历史经纬和来龙去脉,重视各方合理关切。中方致力于劝和促谈,正本溯源,鼓励相关各方开展平等对话,着眼长远,寻求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的欧洲安全机制。在朝核问题上,为对等均衡地保证南北双方安全,中国努力推进六方会谈进程,全面、均衡地落实好相关共同文件,推动六方会谈和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提出“半岛无核化与停和机制转换双轨并进”的方案,分步推进,统筹解决。在伊核问题上,推动伊朗与六方达成全面协议,签署《联合全面行动计划》。

五、结语

全球安全倡议是习近平外交思想在国际安全领域运用的集中体现,是中国全球安全观在新的国际安全实践下的思想集成,为全球安全治理提供了一个重要而完善的方案,为共建人类安全共同体指明了方向。这一重要倡议顺应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潮流,反映了新形势下国际社会共同的安全需要,契合了国际社会求和平、谋合作、促发展的共同心声,体现中国大国责任担当,彰显了中国始终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公共产品的提供者。全球安全倡议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共鸣,正在凝聚各方共识。中国将同各方携手,共同推动倡议落地,汇聚起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强大合力。

《东北亚论坛》2022年第5期